应绿看着我的样子,嗤嗤轻笑:“他派来助我的秋娘还真是了不得,是不是把你们骗得团团转了?” 秋娘,是未国太子的手下。 我恨得想杀人,死死捏住拳头:“你不是他吗,这么做,你对得起他吗?对得起褚国吗?” “他?”应绿眼中迸出凶光:“我为什么要他?我恨他!我要报复他!我要他国破家亡,要他为曾经对我的践踏付出代价!我要他一无所有,要他跪下来求我,向我忏悔……” 这个几近癫狂的女人大笑,笑得浑身颤抖。她的眼角笑出泪来,对我轻声补上一句:“我还要,杀了他最的女人。” 我闭上眼睛。 所以中的那次遇袭,以及连歌对我的行刺,都是她安排的。早该想到,里外除了应绿——这个把司徒鄞到癫狂的女人之外,还有谁一心想要我的命? 呵,从前只以为她蠢,未料到蠢人发起狠来,豁得出玉石俱焚。 低估了她。 “对了,”应绿愉快地问:“你是不是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贡银去哪儿了?” 我心里冷笑,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关心狗贡银的去向?不过人为刀俎,此时纵使不愿听对手卖聪明,怕也是不成。 应绿的声音中尽是得意:“你们只费尽心思地去查什么招财赌坊,什么明月楼,却想不到银子自从劫下来,就哪也没去,一直,放在这里。” 我顺着她的目光,在地窖的角落里,看见并排放着八口大铁箱,其上所封正是岱国的封条。 金在土中。 我一时啼笑皆非。 “指引你们调查的线索,不过是我抛下的饵。明月楼那个地方,你们一旦进去,就都是瓮中之鳖,谁也别想逃了。只是可惜了胥大人那么个风倜傥的人,也……” 我一惊:“复尘怎么了?” “哟,妹妹这是心疼了?” 应绿好整以暇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一晃手,两只手各擒了一样东西,“不过你现在该担心的问题可不止一件,这两样,你要哪个呢?” 她的左手拈着兵符,右手是一张皱了又被抚平的纸笺,即使距离太远,我也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一霎那,我变成一条光下炙烤的鱼,一呼一间没了底气。 “司徒鄞将兵符放在我身边三年,却为了你收了回去,可如今,它不还是落在我手里了?” 应绿柔媚地看着我,“还有啊,知道你为什么没力气么?娴妃娘娘博学多知,可曾听过——摄、魂、香?” 说罢,应绿飘然转身。 她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兵符、信笺、连同最后的一缕光明。 …… 昏昏沉沉,醒了又睡,不知过去多久,更不知什么时辰。 再一次醒来时,我浑身冰冷,用尽力气摸索到靴边,弧起的触给了我黑暗里最后一点希望。 复尘给我的信号弹,没有被他们搜去。 很好。我摇晃昏沉的脑袋,努力保持清醒。 只要能把信号发出去,总会有人发现这里,应绿的谋就会败。彼时我虽不能活,也算为牧舟做了最后一件事。 可若能不死,若能见他最后一面…… 不,不许贪求。 我咬紧牙关,在黑暗中向木梯方向爬去,尽管每行一步都无比艰难,心中却是无惧。漫长如一世,终于摸到了梯顶的木板。 偏在这时,头顶响起脚步声,我又惊又恨,想要退回已来不及! 眼前突地暴出一片光亮,我反地闭眼,只听一个犷的男人声音:“咦?你个小娘子居然还想跑?” 一只大手将我擒下地窖,甩手扔到地上,我顾不得疼痛,被着掌心的笑寒了心骨:“我家主子叫我好好招待你……小娘子,别怕!” 那一瞬恐惧近死,我掐着手心,硬声喝斥:“你敢对我无礼!” “什么有理没理,让爷好好疼疼你才是正理!” 不待说完,恶汉扑身便来。我狠狠咬了下舌尖,心中一横,也不挣,只冷冷道:“你可知道我身中剧毒?” “怎么,想要解药?把爷伺侯舒服了……” 我厉声打断他:“你可知毒分几种?你也知道你的主子恨透了我吧。是以她给我下的毒,是天下最烈之毒,你若轻范我,必会沾染上。你可要想清楚,为了一时痛快丢了命值不值得?” 这番话说出来,用了我极大的力气。恶汉听了半信半疑,“不可能,若是如此,主人怎么会不告诉我?” 我强作镇定,一字一歇却气势凛然:“说不定,你背地里做了什么勾当惹你主子不高兴,你自己还不知觉!” 壮汉仔细想了一想,突然恶地笑了,抬手就是一巴掌。 我被打得几近晕厥,暗恨自己运道不好! 果然他道:“凭你这娘们胡说八道一番,就想蒙住我吗?告诉你,我对我家主子忠心耿耿,你以为三两句话就能挑拨?”说罢一手扯开衣襟,恶汉涎水滴出,眼之光。 行事至此,已是天要亡我,与其受人凌辱,不如趁其不备一头撞死! 我打定这个主意,心念突转至那枚信号弹上,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我蓦然转换一副脸,尽力对男人齿一笑,“这位大哥,刚刚我不过是试一试你的忠心,果然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恶汉一时没能反应,我不给他思考的机会,强撑笑脸:“我这里有一样十分紧要的东西,想给你家主子,但必须完好到她手上,中途不能出任何差错。不知大哥您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说着将信号弹拿出来,恶汉顿时瞪大眼睛。 这枚信号弹,与一般跑江湖的所用不同,是用金箔包裹,其上装饰花纹,只消打开盖子,便有烟光直冲天际,但从外表看来却是一个信筒。 当初复尘把此物给我,我尚觉得华而不实,现在想来,他的思虑当真周全。 “这是……”恶汉果真没认出来。 “这是我藏起的很重要的一封密信,对你们全盘计划至关重要。”我柔弱地看着他,“开始我并不想拿出来,但如今我已身中剧毒,若能拿它换一条命也是划算,还请大哥帮忙。” “你说的可是真的?”恶汉看样子有些动心,又吃不准真假。 “千真万确。大哥你想,我如今在你们手里,想跑也跑不了,若是骗你,你再回头算帐也不迟。只是机会稍纵即逝,大哥可不要错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他转了圈眼睛,狠狠点头,从我手中夺过东西,顺手在我肩头摸了一把,涎笑着说:“小娘子可要等着我!” 我忍住恶心,展颜一笑,“到时还请大哥别忘替我美言几句。” 恶汉拾阶上了木梯,准备盖上木板时,我急忙补充:“这东西要紧得很,你千万千万不要偷看!” “嘭”地一声,地窖再度陷入黑暗。 我闭上眼,心里暗数: 一、 二、 三、 四—— 一声尖啸划过天际。我勾起嘴角,不防中大痛,一口腥甜涌而出。 破骂声愈来愈近,不消片刻,他就会返回找我算帐吧。 心中凄叹一声,也罢,牧舟,我们就此别过。 第55章 碧落黄泉 从未想到还能醒来, 更不奢望,一睁眼, 就看到那张心心念念的脸。 而那双眼,是我无比稔的深潭,看一眼便再难自拔。 闭上眼,再睁开,那双眼还在面前。 真实得不像是梦。 悉的声音轻柔如风过:“钟了。” 我张了张嘴, 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看来老天对我不薄, 地狱里, 也有像牧舟这么好看的人。” “不许胡说。”司徒鄞的眼眸似要滴出水来, “你安全了,你回到我身边了, 我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不是做梦啊……” “当然不是, 你看, 我就在你身边, 真真切切地在你身边呢。”司徒鄞的每个字都在发颤,抬起我的手掌放在脸颊上。 我想挤出一丝笑, 没有成功, 试着蜷动手指,也没有任何觉。 原来如此, 他们找到了我,却没有办法给我解毒。 有牧舟陪在身边,竟也不觉得害怕,唯独不忍心他, “我能再见你一面,已经没有丝毫遗憾,你不要为我难过……” “你是我的人,就算到了地狱,阎王也不会收!”司徒鄞额角青筋毕现,却一声柔似一声,生怕惊了我。他握紧我的手,哽咽:“钟了,不许死,朕不准你死。” “你可知应绿造反的事么?她手中有兵符……”话还未完,我气息不稳,再也发不出声来。 司徒鄞眉头拧紧,“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想,我已经让楚三派去找解药了,如果这天下还有谁能找到摄魂香的解药,就一定是楚三派!在那之前,你给我着!” 他一遍遍呢喃我的名字,眼泪滑落下来。 我无力地闭上眼。牧舟,不要哭,不要为我哭…… * “再过一时半刻,小丫头自然会醒,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蒙中,听到不知是谁的声音。 难道我的魂魄已经归入地府?四周为何这么黑…… “你给我闭嘴。” “哟,差人办完事,就不是那副求人的嘴脸了。” “你……” “刚刚我进来不是看错了吧,你正准备割自己的手腕给她换血?还是你要殉情?” 好吵。我头痛裂,极力掀开眼皮,花白的光打上眼帘,什么也看不清楚。hmyte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