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皇帝御批被送到立政殿时,皇后的脸可想而知。 她想把鱼初指给萧欥,皇帝觉得要再考虑;她想把元非晚指给太子,皇帝直接否决了…… 特么地她做这件事到底为了什么?吃力不讨好吗?别家王爷也就算了,她自己两个儿子都不能做主了? 气归气,皇后也知道,皇帝这么做必然有他的原因。 比如说德王妃,说不定李庭已经把有关顾家女儿的方面告诉皇帝了。为了避免产生冲突,皇帝觉得人选需要再全面考虑,十分正常。 而元非晚…… 皇后想到这里就咬牙。特么地不早不晚,松府的战报偏偏今天到!她敢保证,若是她再快那么一点,这事儿就定下了! 实际上这只是气话。 因为就算她早两天把名单送给皇帝过目、皇帝也首肯了,下诏令也需要走程。这本不是急事,等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里头转一圈出来,花费三天就算效率极高。而战报在这三天里到了,皇帝一样会改主意。 反正,只要在正式宣旨之前,都有机会变动!可她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一个星期内考虑好那么多、再催着赶着别人快点啊! 凡事没有早知道,凡事没有后悔药。事实如此,皇后只能认了。元非晚不能嫁给太子也就罢了,反正可以再指给萧昱做燕王妃;但问题在于,这事儿她已经和太子说过了啊!她先想的主意,结果打了水漂,太子铁定不高兴! 其实皇后更不高兴。可这时候,她也只能指望吴王府这次咸鱼翻身翻得漂亮点……这样一来,好歹她有充分理由说服太子! 然而,若是要把元非晚嫁给萧昱做燕王妃,首先得先过问下萧昱母亲楚贤妃的意见。虽然皇后比妃子大,但若是楚贤妃不愿意,同样有可能让皇帝改主意。她之前的安排已经被皇帝认为不妥当,可不能再不妥一次! 为防夜长梦多,当下午,皇后就找人唤了楚贤妃过来。 两人聊了几句,楚贤妃便好奇地问道:“姐姐今叫妹妹来,可有什么事?” “瞧你说的,本就不能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儿?”皇后故意嗔怪。 “没有没有,”楚贤妃急忙否认,“承蒙姐姐抬,妹妹受宠若惊。” 皇后这才意了点。“不过你这么一提,本倒真是想起来,有件事要和妹妹说。” 什么她提啊?明明是皇后借坡下驴好吗?真是装得厉害!楚贤妃不停腹诽。可面上,她只让自己显出好奇来:“是什么事情啊?” 皇后用杯盖边缘摩擦着茶杯,动作轻缓,视线微垂。“就是采选之事。之前忘记问你,你觉得,元司业家的女儿怎么样?” 虽然皇后没有点明,但楚贤妃就萧昱一个儿子,很明显只能指萧昱的正妃人选。 “啊?”楚贤妃先是愣住,再然后是大吃一惊。“元司业家的女儿?就是元家芷溪,素来有宝树之称的那个?” 见楚贤妃的震惊反应,皇后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正是她。” 楚贤妃设想了下自家儿子娶元非晚的情况,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这好像不大好吧?”她强笑道,“元家芷溪才貌双全,更兼之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如此好的小娘子,自然该指给太子啊!” 推辞得如此利索,还说什么“门著勋庸、地华缨黻”…… 皇后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的最坏猜想被验证了。 她本想着,趁上午的消息还没传开,先套到楚贤妃的保证,这样她就能去和皇帝说楚贤妃很喜元非晚这个儿媳;但看楚贤妃现在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肯定是已经知道了!要不然,元家哪儿够得上“门著勋庸、地华缨黻”这种形容?还不是有了吴王府的光环加成? “贤妃妹妹,本这不是为老八着想么?”皇后按捺住几近崩溃的内心,耐着子,温言劝说:“听你的话,你也是知道了。家中有功勋卓著的两位舅舅撑,这样的人家可不好找!” 言外之意就是,你不是想娶个家里有背景的儿媳吗?元非晚家里就有,而且是大大的有! 可楚贤妃都要哭了。 元非晚此人,她早前就知道。人挑不出病,只是吴王那里是个问题,令人举棋不定。如今,吴王那里的问题变成了筹码,她却发现她要不起这个儿媳了—— 她娘家和吴王府要怎么比啊?本比不上好吗?虽然她儿子同时还是皇帝的儿子,但皇帝的儿子也分好几个档次的!若是元非晚嫁给太子,那叫门当户对;若元非晚嫁给她儿子…… 不能说萧昱配不上元非晚,但夫人背后的家族掌握实权,萧昱也不知道忍不忍得了!就算萧昱忍得了,他将来的良娣之类要怎么忍?还不是元非晚一个人独霸后院的节奏? 说到底,楚贤妃就是觉得,元非晚这种儿媳人选太完美了,容易把她衬托得灰溜溜的。另外,萧昱的心还不够成。若是配元非晚这样的夫人,他早晚不是惧内就是管严…… 不管是哪个名声,传出去都太难听了! “回姐姐,妹妹的确听说了。”楚贤妃回答,绞尽脑汁地从脑海里搜索合适的措辞,“元家娘子从什么地方都挑不出问题,实在令人心折。既然这次采选是陛下为诸位王爷特意设置的,最好的自然更适合太子殿下!” 她不否认,她想要一个家里有背景的媳妇儿;可差不多的就行了,太过拔尖的实在消受不起啊!若是她儿子娶了这个夫人,定然是风光一时、将来毁断肠! 要是在平常,“最好的该给太子”这种话一定能让皇后很高兴。但这次楚贤妃正正戳中了皇后的软肋——把元非晚指给太子,她如何不想?问题在于,皇帝已经直接否决了啊!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罢。”皇后顿时没了兴致。“强扭的瓜不甜,倒是本多事了。” 楚贤妃听得浑身冷汗,急忙一叠声地告罪。然而,在皇后生气和自己儿子后半生倒霉相比,她果断选择了前者。这时候点头,就是输一辈子,她必须顶住力! 见惯常百试百灵的杀手锏也失了效,皇后简直要绝望了。 元非晚一不能嫁给太子,二不能嫁给萧昱,她准备的两条路都没用。其他已婚的王爷再排除一下,剩下的不就只有萧欥一个了吗?鱼初也已经被皇帝认为有待斟酌,那若是她想阻止元非晚嫁给萧欥这种情况的发生,是不是只能让元家表态不愿意? 考虑到若是元家真这么做,就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再考虑到元光耀和元非晚都不蠢,又如何会故意触怒皇帝? 皇后心之极,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虽然捷报还没有正式公布,但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消息。更何况,皇帝已经就此颁下了任务。经手的人一多,一传十十传百,分分钟传得人尽皆知。 当顾东隅知道的时候,他相当动,立马就想去告诉元光耀。然而作为相关人士,就算元光耀再八卦绝缘,也有殷勤的人自动自发去恭喜他了。 虽然元光耀也很高兴,但见针和他套近乎的人突然多起来,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享受。等他把那些人打发走,脸上原本愉悦的表情已经有一半变成了苦笑。“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次还不是我自己出名,就成这样了!” 顾东隅颇有些好笑。“你也不是解决了吗?”他笑地说,“我同样恭喜你,元大。” “你我之间,还那么客气?”元光耀不道。 “该说的话总是要说的。”顾东隅摸了摸鼻子。“若我猜得不错,今天只是个开始。” 元光耀知道对方在说他受人或者是受人注意的程度,不由大伤脑筋。“这是要我天天在家里呆着、好闭门谢客吗?” 顾东隅同情地拍了拍元光耀的肩膀。“不可能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躲起来,也一定有人愿意掘地三尺找到你!” 元光耀更加头疼。“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他转移话题道,“这次立功的是哪些人?” “除了你的大舅子,还有燕善才、高昌以及王茂城。”顾东隅很快地回答道。“若要再说清楚一点,燕善才自然是泰王那边的,高昌和王茂城似乎还没定。” 元光耀点了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怎么了?”顾东隅问,“我怎么觉得你有别的事情?” “确实有别的事情。”元光耀快承认道,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短信。“你看看这个。” 顾东隅略有好奇。等他看完之后,却立刻悟了。“魏侍中的动作真快……姜还是老的辣呀!” 原来,那封短信是魏群玉写给元光耀、请他尽早去京兆府少尹王茂臻那里一坐。让人传信是因为魏群玉现在显然忙得走不开,而且还要避人耳目;至于他想要元光耀见王茂臻做什么,随便想想就知道。 “看来,不光是咱们,魏侍中同样觉得,这是个向李家宣战的好时机。”顾东隅又道。“对你来说,也是个好时机!” 元光耀不否认。别说这事儿他该做;就算不该,光冲着是魏群玉拜托的,就完全够了! 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呆着的元非晚是在晚上知道这些事情的。她先是动兴奋,再然后就联想到了别的:“两个舅舅都要回长安?那外祖的消息确实准确!” “不知道你阿兄会不会也同时回来?”元光耀忍不住猜测。这种脑补方向很合理,毕竟胜利后一同班师回朝想想就很有可能。 “极有可能!”元非晚赞同,对这种未来充希望—— 两个舅舅凯旋归来已经差不多能保证她不被指给哪个王爷做妾;若是她哥照她外祖说的一样争气,更是锦上花!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她们家就朝着她预想中的目标又前进了一大步! 另外,在知道元光耀准备为当王家的说客准备一些台词时,元非晚笑着表示:“阿耶,你还记得上次来的王真吗?这事儿便先让我去试试吧!” “你?”元光耀略有惊讶。虽然他觉得女儿顶多只能和夫人之类的女眷说上话、并无法影响到真正能做决定的人,但还是很快同意了。“行,但这回可别偷偷摸摸跑到哪里去了!” 女儿如此聪明,又是主动请缨,可不好打击她的积极。只要保证安全第一,其他就随她去吧! 第二天的朝会,主议题还是白兰羌大胜。吐蕃大王子被生擒的消息要保密,暂时被了下去。就算功臣还未凯旋,大家也都能料想到,在白兰羌之战里,吴王不是第一大赢家也是第二大,东山再起指可待! 鉴于吴王不在,他女婿元光耀就毫无疑问地收获了一堆羡慕嫉妒恨的眼光,足以用麻袋计。 可若是那些人能看到此时叠府都督府中的情况,怕是会眼红而死—— “你来说说,松府那边报上了八百里加急,咱们这头会等到什么?”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如此问。他一身紫官袍,坠金鱼袋,山羊胡稀疏整齐,颇有种文质彬彬的觉。 “若是圣人有旨意,自然会先发到您这边。”立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朗声应道。“其他不说,葛尔东赞肯定要带回长安!” 听到吐蕃大王子的名字,长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那全是你的功劳啊!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不急不缓地念道,又忽而一转:“你想回长安吗?” 年轻人眼里闪着明亮的光,回答毫不犹豫。“做梦都想!” 长者微微颔首。“没错,也的确该轮到咱们出场了!” ☆、98第 98 章 又过了两天。元非晚收到了王真的邀约,请她到府上一聚。她要的便是这个,自然从善如地去了。 对这种快,王真十分欣赏。“看来大家都把你想错了……什么素高傲不好接近,我听着还以为是真的呢!结果认识了你以后……啧啧,”她一边说一边摇头,“真是太扯淡了!” 元非晚抿嘴一笑。 对她好的人她自然对他们也好,比如说王真。但某些人一开始就把她摆在假想敌的位置上拼命攻击,她又何必把自己降到和那类人一样低的水平上呢?等以后,她分分钟踩死他们!而且这以后,看起来已经不远了! 这就好比被狗咬了一口的处理方式。其他人会不会咬回去,她不关心也不在意;可若是到她身上……不好意思,不管是谁家的狗,都只有直接打死一途! “心里头想着什么,看别人就是什么。”元非晚如此回答。因为对自己的将来十分有信心,所以她语气十分轻松。 这话说得有些犀利,王真没忍住多看了元非晚一眼。“你倒是看得开!” 元非晚又是一笑。若是王真知道她的解决方式,怕是只会说她够狠! 两人又聊了些平常话儿,都是些起居常之类。而说到最近大家都在做什么…… “我听说,里传了些消息出来。”王真低声音道,神秘兮兮的:“说这次采选的结果已经差不多出来了!” 元非晚不特别意外。 因为她早就预料到有人想在她外祖平反之前来个先下手为强,好实现他们自己利益的最大化……嗯,没错,这里的“有人”,特指鱼家和皇后。 她也同样相信,虽然这时候皇帝的诏令还没有颁布,但她绝不会被指给谁做妾。而这一步先解决,下一步就能定位到萧欥身上了! 不过这话,元非晚只在心里想想。现在面对王真,她配合着做出一副好奇模样:“是吗?这么说来,你一定是知道一些了?” “确实听说了一点儿风声!”王真略有兴奋,但她还是凑近元非晚耳边,把自己听到的那些低声音告诉对方。最后她还补了一句:“听说而已,你可别当真。” 李安棋要嫁给纪王?李安书落选?鱼初的德王妃位置被动摇? 这样的三条消息互相比较,谁都能看出最后那个最劲爆,毕竟前两个都很容易找到理由。 “怎么会?”元非晚有些明知故问,“有皇后娘娘撑,素心的位子怎么还定不下来?” “谁说不是呢?”王真立刻接道,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随即,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不太厚道,又找补道:“诶,芷溪,你可别误会。我对德王妃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只不过看不惯有些人的模样!表面上温良恭俭,心里却把其他人都踩到泥里去了!”HmyTE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