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宜嫁娶,宜出行。 清晨,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周遭仍是一片漆黑。 李康宁还半梦半醒,人们就利索地服侍她换上了奢华繁丽的婚服。 直到镶嵌着数千样珍珠宝石的凤冠猛地一头顶,她才瞬间清醒了过来。 真的要嫁人了。 李康宁直勾勾望着梳妆台上的西洋镜。 想起昨夜母后扭扭捏捏递到她手里的小册子,她双颊飞红。 她一直以为只要成婚拜堂过就是做了夫。 哪里知道夫之间还要做……那种事。 可若是知道成了夫就得行那样羞人的周公之礼,她才不会轻易许嫁呢。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望向身旁眼眶泛红的母后,以及脸喜的外祖母周氏。 周氏本是已故的皇太后崔氏的陪房婢女,母凭女贵,如今是承恩公夫人。 她已年过六十,自从几年前丧夫,身子是一不如一。 该享的福都享过了,唯独放心不下最疼的外孙女宁宁。 “还是宁宁聪明,外祖母也觉得新驸马比原先那个更好!” 周氏笑看着外孙女,心意足。 新驸马生得高大威武,英气不凡,一看就极正派。 哪像原先那个什么世子,跟竹竿儿一样,弱不风的。 见外祖母神矍铄,李康宁也不由心底一软。 “母后,吉时快到了。”二皇子妃顾宝璎牵着东的小郡主走了进来。 小郡主李曦荣刚三岁,看到姑姑一身华丽耀目的凤冠霞帔,又是羡慕又是好奇。 “荣荣能穿吗?”她歪着脑袋声气问。 周氏笑着打趣,“你呀,还得再等十几年呢。” 小郡主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康皇后戳了戳孙女的小脸蛋,“当然能穿,皇祖母明就命人给你做一套,咱们想穿就穿。” 小郡主高兴了,抱住祖母的腿撒娇,“荣荣最喜皇祖母了!” 太子妃萧明雪着大肚子,由人搀扶着走在后头。 “嫂嫂怎么也来了?” 李康宁看着她随时要发动的肚子,有些提心吊胆。 “怎么能不来给你送嫁?”太子妃浅笑着反问。 太子妃本是公主伴读,从小到大都把李康宁当亲妹子照顾的,情分非比寻常。 天刚一亮透,京城上下的鞭炮声就噼里啪啦不断响起。 钟鼓齐鸣,礼乐声声,此起彼伏。 出门的吉时到了。 康皇后酝酿了许久的泪水啪嗒啪嗒滑落。 李康宁鼻尖泛酸,笑道:“儿臣以后天天入来给母后请安,您到时可别嫌儿臣烦呀。” 康皇后闻言破涕为笑,“最好是,母后才不会嫌你呢。” 殿外,身着一袭正红婚服的裴翊之一跃下马,长身玉立,金冠束发,气宇轩昂。 他紧绷着脸,那双黑如曜石的双眸却闪烁着熠熠光亮。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礼节,这对新婚的小夫才离开皇进入公主府。 公主府位于淮安侯府东侧,面积却比侯府大两倍有余。 淮安侯立在公主府的大门前,脸难看到了极点。 他本就疑心是裴翊之那孽障处心积虑陷害长子。 如今更是深信不疑了。 作为驸马的生母,金姨娘也盛装打扮立在府前恭公主下降。 她含着笑,却看起来有些古怪。 趁着在场众人注意力都在新人身上,金姨娘悄悄问了句,“侯爷,世子最近可好?” 自从热河行回京,裴禹瑾就把自己锁在院里,闭门不出。 “你还敢问?”淮安侯冷笑,低声音怒道:“禹瑾落得如此地步,还不是拜你们母子所赐!” 金姨娘有苦难言,只能默默往肚子下咽。 她望着公主逶迤在地、缀珠翠的裙摆出神,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良久后,她眼底忽地掠过一丝怪异的光。 * 新房内,处处张灯结彩,四周贴了大大的红“囍”字。 李康宁坐在喜上,连声催促,“佩兰芷兰,快把凤冠拆下来。” “还没行合卺礼呢,公主您再忍一忍。”佩兰劝道。 裴翊之应付完外头的宾客,便步履匆匆回到新房内。 红木桌案上摆放着两杯盛清酒的金盏,他们一人端起一杯,换着一饮而尽。 清酒辛辣,一口下去直冲头顶。 李康宁脸庞瞬时烧得通红,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佩兰与芷兰眼疾手快搀扶着她进净室内沐浴更衣。 裴翊之立在原地,如脚底生,怔怔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 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仿若一场惊天的美梦。 他甚至有些担心,一触碰,梦就碎了。 “驸马,可要奴才伺候您更衣?”小禄子朝他谄笑。 裴翊之摇头婉拒。 他习惯亲力亲为,身边连服侍的小厮都没有。 两人各自梳洗完毕,婢女们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夜渐浓,万籁俱寂,红烛摇曳。 大红锦帐内,新婚燕尔的小夫并坐在榻边,气氛莫名暧昧了几分。 烛光映照下,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男人身形高大,连影子都比她的大二倍不止。 李康宁不动声地瞥了一眼身旁英武健硕、俊美无俦的男人。 想起昨夜母后给她传授的“知识”,她本就因微醺而绯红的双颊愈发红了几分。HMytE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