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忽然问:“对了,大师姐呢?” “大师姐方才被长老唤去了,留二师姐在此地看守。” “......” 唐姣听了个七七八八,大致也对这时候的修真界有所了解。 火之后,各大门派损失惨重,百废待兴,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轻易接受管辖,于是这才导致门派的抢人事件频频出现,合宗是新立的门派,自然被当作了软柿子捏。 就说两宗掌门打到现在,九州盟还没派人来制止,大约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了。 唐姣一路暗地挪动,又听了半天的闲聊,终于摸索到了沁雪阁的下层。 暗室呈六边形,六面不透风,留了一扇铜门,门上嵌着四神樊笼锁,如果不用特殊的办法解,是解不开的,她捋了一点神识过来,探入锁孔中,顿时被构造看昏了脑袋。 里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动静,出声道:“谁?” 这个声音稍显稚,呼不稳,但还是能够听出是徐沉云的声音。 唐姣解不开锁,又将神识往里探了探,成功地游了进去,顺着空的房间绕了一圈,终于从某个角落里找到了少年,于是攀住他的腿,温柔地爬上去,将声音直接传递到他的脑海:“我是合宗的弟子,奉掌门之命,趁来救你出去。你是徐沉云吗?” 徐沉云说:“是。” 他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往外蹦,和百年之后能说善道的大师兄大不相同。 唐姣还以为事情的发展不会这么顺利,至少徐沉云不该这么快就代出来,不过这也是好事,或许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潜意识中觉得有些悉,值得信任,也说不定呢? “看来我没有找错人。”她说道,“你现在朝左边走五步,离门远一些。” 神识那端轻轻牵动,徐沉云依言照做。 因为这锁实在太复杂了,所以唐姣临时改变了计划,决定强行破锁! 她捏成细线的神识在四神樊笼锁中敲敲打打,终于发现一处生锈的地方,较于其他地方更为脆弱,真气催动,轰然砸向了那个突破口,巨响过后,四神樊笼锁应声碎裂。 唐姣打开那扇门,望向室内:“上面的人应该听到了,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少年好似条的柳枝,长发束起,垂至际,在身后一晃一晃的,像条大尾巴,眉眼冰冷,如果说百年之后的徐沉云是藏在鞘中的剑,即使不出鞘也能让人觉到那股摄人的锋芒,那么,百年之前的徐沉云便是明晃晃在外边的剑,弃鞘不顾,任由剑身映出寒光,他的脸紧紧地绷着,比起那清逸翛然、温柔宽和的大师兄,更像是一头小。 是非常难以驯服的、对所有人都抱有警惕的。 即使利爪还没有打磨得非常锋利,也具有相当的危险。 唐姣试着伸出手,徐沉云垂眼看了一阵,把手放上去,掌心贴着掌心地握住。 两个人开始往外跑去。 本来是唐姣跑在前面,跑着跑着,变成了徐沉云在前面领路。 对此,他是这么解释的:“虽然我被带来的时候蒙住了眼睛,但还记得方向。” 边说着,边顺手打昏了一个巡逻的弟子,夺了剑。 既然徐沉云记得路线,唐姣也就专心致志地用神识提前预测巡逻弟子的轨迹。巨响之后,已经有许多弟子意识到了不对,追了上来,她时不时地出言指路,左绕右绕,东拐西拐,躲开了大部分弟子,少部分躲不开的,就用武力解决,转眼已经逃至了阵法。 阵法前,早早就有个人影相候。 那是个和徐沉云年纪相仿的女修,手搭在间的剑柄上。 唐姣想,方才那些人谈论过的,如今是剑宗的二师姐在此镇守。 剑宗的二师姐,不就是柳师姐的道侣、徐沉云的好友,江赴亭吗? 她看向身旁的徐沉云,嗯,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再看眼前的江赴亭,也没什么表情。 也对,他们两个这时候就不悉。 徐沉云要走,江赴亭要留,两人自然是敌对的关系。 两个剑修之间的手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说的,眼神一碰,杀气顿时酝酿。 徐沉云起了剑势。 江赴亭拔出了剑。 唐姣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她的剑好眼。 细剑,两指宽长,剑身呈青白,好似瀑布高悬于青山间。 她已经不止一次梦到过这柄剑了,当然不会忘记,它的主人对自己而言的意义。 唐姣看看那柄剑,复又看看江赴亭。 终于后知后觉地产生了一种哭笑不得的觉。 原来她兜兜转转找了这么久的救命恩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还没等她的情绪酝酿出来,这两个人就已经斗在了一起,徐沉云这时候还未从铸剑大师那里求得一剑,用的是随手抢来的剑,而江赴亭的剑可以伸缩自如,剑阵比普通的剑要大好几倍,挥舞之际,只听到叮叮当当一阵响,两人打了半晌,分不出个高低。 江赴亭心中也是惊异,她自幼修习剑道,按理来说应该占据上风。 没想到,徐沉云仅凭普通的一柄剑,就能与她打成个平手,不愧是掌门想要的人。 她渐渐也被起了战意,神愈发集中,剑招叠绵,一招接着一招紧追不放。 结果下一刻就听到了“嗡”的一声响,是唐姣站到了阵法上,开启了阵法,灵石腾腾地燃烧,再一看周遭,江赴亭和徐沉云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位置,这合宗的剑修一点也不讲剑宗那“出剑即战,必分高下”的古训,丝毫不恋战,闪身就进了阵法。 唐姣觉徐沉云的身形撞过来,下意识扶了一下。 她怀疑徐沉云早就已经在脑海中构思过千万遍这样的场景了。 否则,他怎么可能连蓝光都还没散尽之际就顺势拉住了唐姣伸过来的手,朝一个方向跑去,等到蓝光完全散去,唐姣终于看清楚眼前的道路之际,发现他俩正跑向断崖。 就是主峰那一座。 后面乌泱泱一群弟子,所以徐沉云干脆不走寻常路。 眼见深渊近在咫尺,唐姣飞快地解释道:“我是丹修,但身上没有丹药——” 神识可不能托着她飞啊。 徐沉云闻言,并不是很意外。 他的步伐在临近崖边的最后一刻停了下来,扔出手中铁剑的同时,转身把唐姣横抱起来,纵身一跃,狂风溯而上,灌过耳蜗,铁剑迂回一圈,半道飞来,接住了两人。 唐姣手臂僵着,抵得徐沉云也不舒服,她也不舒服,想了想,遂环住他脖颈。 手臂方才绕了过去,臂弯严丝合贴住后颈,就听到徐沉云平静说道: “我没见过你,也没听过你的声音,更不曾从掌门那里听说过我还有个师姐。” 唐姣抬起头,对上徐沉云微垂的眼眸。 他这个时候终于有几分未来合宗大师兄的风范了,隐约可以觉到内敛的危险,“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你确实帮了我一个忙,这是事实。方才情势紧张,我刻意将腹背向你,你也并未动手......我想,我至少能确认一点,你不是为了取我命而来的,所以我将你也一并带了下来。这里有条小道,你可以从这里离开剑宗。” 眼前果真出现一条隐蔽的小道。 徐沉云把唐姣放下来,说:“我不会与身份不明的人打道,那么,就此别过。” 他转身走。 唐姣赶紧抓住小崽甩起来的尾巴。 徐沉云被冷不丁扯了发尾,转过头来。 唐姣解开外袍,像剥洋葱似的,出合宗的红衣芯子。 “不,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合宗的弟子。”她说道,“或许掌门确实没有对你提及过,但是我知道,你师父是钟鹤,与你同届的弟子有位叫李裳眉的,她还有个妹妹叫李少音,对不对?”唐姣绞尽脑汁,一一列举,试图证明自己确实是合宗的弟子。 徐沉云端详着她的衣服。 尽管款式有些不同,但大体上是一致的。 唐姣不得不庆幸合宗这些年来都没有对服饰进行太大改动。 过了一会儿,徐沉云终于收回视线,说道:“你说得没错,我暂且相信你。” 然后,又说:“那么,就此别过。” 转身要走。 悉的场面,梅开二度。 唐姣这次没抓住他的小尾巴,因为他机地躲开了。 眼见着徐沉云跃上飞剑,她只好坦白道:“我是为你而来的,除了你所在之处,我哪里也不会去,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也暂且相信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与我分别?” 这是大实话。 毕竟她是来解徐沉云的心结的,不是来探索三百年前的修真界的。 徐沉云缓缓地、略带震惊地看了唐姣一眼。 唐姣说:“所以你要一个人去哪里?” 徐沉云说:“去与掌门汇合,然后回合宗。” 尽管到那时候自己就馅儿了,但唐姣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那我也一起。” 徐沉云嘴微动,正想说话。 外边却传来了一声震响。 剑宗掌门“啊”,合宗掌门“呀”,接着好像是吐血的声音。 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顾淬雪,又是你,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合宗掌门嘴里还含着血,幽幽地说道:“你让他把我宗的弟子还回来!” 徐沉云闻言,神稍变,要面。 却只听“咔”、“咔”两声,像是铐上了枷锁。 男子说:“你们二人已经违反了九州盟的条例,随我走一趟幽州域。” 剑宗掌门说:“笑尘尊者,这不合适吧?抛开我掳了合宗的弟子这一点不谈,难道顾淬雪就没有半点过错吗?更何况我身为剑道大宗掌门,于情于理不该受此对待。” 对方没吭声。 但是唐姣和徐沉云探头出去的时候,天空中已经没了人影。 显然,笑尘尊者人狠话不多,懒得跟剑宗掌门扯这些有的没的。 唐姣想起来,自己研读九州盟相关历史的时候,确实读到过这一段。hMYtE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