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早上市里码头上还贴了一些宣传单,都在说这个事,我看报纸上都有报道了,外海近要发生海底地震!” 王忆一琢磨,这言传的差不多了,已经形成规模了,自己这边可以准备行动抓敌特了。 王向红有些惴惴不安,再次问王忆:“王老师,这事不会真的吧?” 王忆说道:“支书,不信谣、不传谣,咱不是请教过寿星爷吗?外岛海水浑浊发生过好多次了,你也见过好几次呀。” 王向红着烟使劲皱着眉头。 王忆得先送学生去学校。 学生们已经在码头上面的空地列好队了,统一的军绿短衣短和凉鞋,统一的红领巾,男生是寸头女生扎小辫,挎着包唱着歌开始行进。 又有船靠近,呼啦啦的下来好些学生。 王忆听见有人在吆喝自己的名字:“咦,王老师、王老师,王老师你也在这里啊?” “哎呀我说什么糊涂话,哈哈,你肯定会领着学生来联考,我就知道,你肯定来。” 絮絮叨叨的声音,是多宝岛上李家庄的李老古。 李老古穿过一群小学生,王忆好奇的问道:“老古叔,你怎么来了?你怎么离开家里了呀?” 老爷子视红珊瑚雕如命般宝贵,因为害怕被人上门偷走自己的宝贝所以他一直不肯离开家里,经年累月的待在自己的小屋里。 所以今天怎么出来了? 太打西边出来了? 李老古笑道:“我让老二给我看着家门口,经过上次金饼子的事,他们两个现在在我面前可老实了,让他们看门就老老实实的给我看门。” 王忆恍然:“原来这样呀,那你来县里有什么事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王支书,哈,王支书你也来了?”李老古没回答他的话又看见了正蹲在船头烟的王向红。 他过去很热情的打招呼,王向红递给他烟袋子,结果他递给王向红一包经济烟:“你我的、我的,哈哈,没有好烟,只有经济。” 王向红了一把剩下的递给他,他摆摆手说:“你留着吧,我这常年不出门也没法去拜访你,今天没想到能见面,要不然我给你准备中华烟。” 王忆看着老爷子没心思招呼自己了,便挥挥手带学生出发。 码头离着公社还不近,要去公社的长龙小学得走四十多分钟,不过学生们把排长队进军当拉练,一个个情绪高亢。 王新钊领着唱:“我们的队伍向太……” 响亮的歌声在岛屿石路上响彻了起来。 离开码头后路两旁有农田,一些汉子妇女带着孩子在劳作,他们听见嘹亮的歌声纷纷起身扭头看。 表情很羡慕。 然后他们奇怪的讨论起来:“城里的学生娃怎么来咱这里了?” “是来考试的吧?前面不是过去一些学生娃了吗?” “县城里的学生不用来咱公社考试,来的都是各岛生产队小学的学生,嗯,他们应该是来郊游的。” “大夏天的郊游?” 大人议论纷纷,孩子只是羡慕的看他们的穿着打扮。 这让岛上的学生很得意,走起路来都有劲了。 长龙小学是公社里最大的学校了,每次联考和统考都要在这里举行,下属生产队的各学校老师把学生带过来,然后现场发考号,拿着考号去找考场和座位。 现在已经有学生入场了,剩下几个老师在门口影里乘凉聊天。 天涯小学的学生排着队到来。 他们扭头看过来。 有老师一下子就猜出他们身份:“天涯岛的学生,看人家这穿着、这打扮,啧啧。” 语气酸溜溜的。 长龙小学是老建筑,不过墙壁重新修过,用的是红砖墙,外墙刷了白石灰,墙内则冒出一棵棵的白杨树。 拔,高大。 大门口斜着往外延伸了墙,比外面的墙壁更为平坦,左边是‘团结紧张’,右边是‘严肃活泼’。 在大门口正对面则是一个场,五星红旗风飘扬,平坦的泥土地上一边有个沙坑,另一边则是四个对立的篮球架。 场上也种了树,外围种了一圈的树,柳树、杨树、槐树、梧桐树都有,这会枝繁叶茂,空气清新。 进入校园是一排排的老校舍,也是海草屋顶、小门小窗,校舍前面贴着墙有个车棚放了几辆自行车,一排排校舍之间放有水泥乒乓球台,其中水泥桌面以砖头横隔。 校舍的墙壁上多有标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等。 王忆还看到了两面黑板报,一个标题是‘文明风吹校园’,一个标题是‘热烈长龙公社各小学师生莅临本校’。 现在还没有开始考试,本校的学生还有提前到来的学生有的在教室里准备考试,有的在外面呼朋唤友。 都是一个公社的孩子,不少是有亲戚关系的,他们今天见面后很高兴,凑在一起商量着放暑假怎么玩。 天涯岛的学生也有亲戚在这里,他们列队进来后便有孩子热情的挥手: “表哥你来了,我妈让你中午去家里吃饭。” “皮鞋哥你穿这身衣裳真神气……” “大钊,你在哪个考场?” 长龙小学的教务主任领着一个教师过来发考号,一摞小白纸上用黑钢笔写了数字。 教务主任诧异的看了眼神抖擞、穿着整齐划一的学生,说:“呀,天涯小学真是不一样,以后可以开展个学习参观活动。” 他又看见了祝真学,然后大吃一惊:“祝老师?你、你怎么在这里?” 祝真学笑道:“我又回来当教师了,在天涯小学负责教语文。” 教务主任很尊敬的伸出双手与他握手,不甘心的说:“怎么不来我们长龙小学?我们多希望能有您这样的名师来教导学生进步。” 祝真学说道:“你们学校不缺教师,光是正式工就有十几个吧?天涯小学只有民办教师,我也是民办教师,哈哈。” 他笑着客气两句把王忆给推出来:“这是我们天涯小学的校长……” “王老师嘛,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大名鼎鼎啊。”教务主任又热情的跟王忆握手。 双方简单认识了一下,王忆对着学籍册给学生分考号,将考号登记好后将学生解散。 学生们或者去找考场或者去跟相的孩子凑到了一起。 他们的衣服鞋子自然成了焦点,相的孩子看到后立马上手摸了起来也询问起来。 孩子都有攀比心,有小孩看到天涯岛的孩子穿着一套新装引了小伙伴们的注意力难免不舒服,便上去也显摆自己的东西: “今天考试我妈给我煮了蛋,你看,我等会吃个蛋。” “嗯,我们学校漏老师给做了蛋饼,中间夹一小香肠,小香肠吃过吗?好吃。” “我爸给我两钱,今天考完试我去百货大楼买冰糕。” “我们队里门市部收知了猴,你看我这几天跟着我爹天天摸知了猴,攒了两块六钱了,表弟中午头我请你吃冰糕。” “明天我妈领我走亲戚,去我小舅家,我小舅家里有电视。” “电视太小了,我们队里天天看电影,《少林寺》看过没有?可好看了。” “算了咱们还是说你们的衣服吧,这衣服哪里买的?” 也有人问王忆这句话:“王老师你们学校的校服是哪里买的?这一身多少钱?” 王忆低调的说:“不是我们学生买的,是祝真学老师和他的老朋友们给我们学生捐款买的,你们知道,我们生产队穷啊,学生……” “你快拉倒吧,你们生产队穷?你们生产队这两个月分红了多少钱啊?我听说有些户分了两百块!” “就是,看你们学生的那个脸,红扑扑、乎乎的,这营养比我这个当教师的都好。” “看看、看看,那啥来了,那是多宝岛小学的学生吧?你看看他们穿着还有那个瘦猴样子,啧啧,跟你们天涯小学不能比……” 又有学生列队到来。 穿着还算干净,不过自然不像天涯小学的学生那样统一整洁;头发一看就是家里母亲用剪子剪的,这跟王忆电推子推出来的寸头有明显差别。 面、神状态更有差距。 王忆整天待在岛上跟自己学生打道看不出来,其实岛上的孩子现在已经比外岛同龄人强多了。 吃得吃得好,肚子里有油水那人就有神头,再一个穿的好、平里玩的也好,又有养养猪这些盼头,所以他手底下的学生真是一个个神的跟小老虎一样。 多宝岛的学生比天涯小学的要多,他们也是老师带队到来,另外王忆再一次看到了李老古。 李老古也看到了他,很高兴的招招手走过来问:“王老师你刚才怎么自己走了,我还想着跟你一起走呢。” 王忆说道:“老古叔我不知道你也会来学校——对,你怎么来这里了?哦,你陪孙子孙女来考试?” 李老古笑道:“不是,是我今天中午给学生娃管饭,我跟着他们出来凑个热闹。” 王忆知道李老古喜孩子,之前为了能留下李岩松两兄弟的孩子在自己家里玩,他还用红珊瑚扳指跟王忆换过糖。 可是管饭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有教师问了一句,李老古解释道:“我手头上不是有几个闲钱吗?学生娃来公社考试中午头要带干粮,我寻思让他们吃一顿好的,请他们吃公社余家的猪油大饼。” 一名教师奇怪的问:“你给他们管饭?” 李老古笑道:“对,我学习王老师,王老师给他们的学生天天管饭,我没那么些本事,就隔三差五给他们管点吃的。今天联考,我管他们吃一顿好的。” 教师们听到这话顿时对他多了几分敬意。 原来是一位古道热肠、关心教育的老同志。 他们夸赞老爷子,引的老爷子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我没那么高的觉悟,其实我有私心。” “因为我喜娃娃,娃娃们有活力有朝气,跟娃娃们待在一起觉乐呵,要不然一个老头在个老屋里冷冷清清、死气沉沉,让人害怕。” “我现在手头上有几个闲钱,而我一个人吃喝花不了多少钱,于是我就帮衬学生们一把,这样我也有好处,我可以经常去学校看他们的热闹。” 他说着又问王忆:“王老师,你们学生娃那一身衣服哪里买的?看着真利索、真文明。” 王忆说道:“是在沪都买的。” 老爷子问道:“那一身是多少钱?” 王忆明白他的意思,反问道:“老古叔你是准备给你们岛上的学生娃也一人买上一身?”HmYte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