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如阿娆,她可是被云南王娇宠着长大的小郡主,一定也猜到了。所以她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低调隐忍、温顺贴心,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撒娇的时候也不多。 阿娆把自己当做了棋子,封闭了自己的受。面对王皇后、安贵妃的算计,她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只会最大限度的维护东、维护阿妙。 他在大雨中曾发誓,若是阿娆平安回来,他一定说出自己的心意。 太子素来沉稳淡然的神终于有了一丝裂痕,面上浮出一抹可疑的红。他清了清嗓子,早就过了弱冠之年的太子殿下,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在心上人面前,踟蹰着不知该如何开口的头小子。 “阿娆。”周承庭看着阿娆,缓缓的道:“我心悦你。” 阿娆愣住了。 不同于自己才被送到他身边时,随口就能说出的甜言语。太子说过要宠她、说她是他的心之人——可他们都清楚,那不过是权宜之计。 那时的太子还自称“孤”,带着皇太子的矜贵和傲气,高高在上更像是施舍。 此时此刻,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最直白的话,最真切的心意。 阿娆觉泪水不受控制的渐渐朦胧了双眼,她低下头,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到了被子上。 “阿娆?”自己的表白竟没收到预期的成效,周承庭有些慌了神,忙道:“阿娆,是我不好!我竟忽略了你的受,稀里糊涂的让你不安难过……” 阿娆摇了摇头,慢慢平复了呼。 从太子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的那一刻起,她的整颗心就已经沦陷。 太子身份尊贵,是储君,他随手就能给出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最宝贵的。王皇后、安贵妃甚至皇上都曾想过要太子的命,太子身上背负着先帝的遗志、皇室宗亲的期许、朝臣的希冀——他二十余载一直努力做好一个太子,而在那一刻他做了自己。 最宝贵的东西,太子已经到了她的手中。 “殿下,我很高兴、很喜。”阿娆没有再躲避,大大方方的抬起头,上了周承庭的目光。“我这是喜极而泣!” 周承庭角出浅浅的笑容,可笑意却是一直深到眼底。 *** 安贵妃得知阿娆没有死,竟活着被诚亲王带回来的消息时,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绷紧神。 “母妃,诚王说他访友归来,在事发的不远处捡到了阿娆。”周承轩皱着眉,低声道:“眼下阿娆已经被送到了撷芳殿,太子连门也没出,借着自己发热的理由,没去父皇那儿。只怕这会儿正守着这失而复得的妾。” 安贵妃拧紧了眉,道:“听姜知瑞原本的计划,就是在那一处准备动手的。偏生遇上这样大的天灾,他该已经布置了人手,竟没最先找到阿娆……” 诚王本来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却也因此最是公正,在皇室宗族中颇有威望。诚王救了阿娆,相当于东要承诚王的情。若是两下彻底走动起来,诚王偏向了太子—— 安贵妃心中隐隐觉到不安,还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眼看太子的地位愈发稳固,她自觉不能坐以待毙。 第66章 阿娆被救回来一事, 如同小小的石子投入江海中, 并没有起多大的浪花。 此番遇难的人数不多, 大半都被救了回来。十数个女、侍卫丧命在天灾中,对于上位者来说不过是用些银子就能安抚的小事。 安贵妃未施脂粉、身着素衣去皇上面前楚楚可怜的认个错,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皇上便也不再追究。反而好生安了她,让她不必不过于自责。 得知地翘和连翘和那两个侍卫命无虞, 因被搜救及时, 受的伤不会影响今后的生活,阿娆才松了口气。 她们舍命相护的情形,就同当初娘护着她一样。她不想因为自己,再牺牲别人的命。 等到太子妃见到阿娆时, 已经过了晌午。 看着阿娆吃过了午饭, 又喝了药之后, 周承庭便准备起身离开。他要去给皇上请安,便派人去请姜妙过来。 “阿妙可是被你吓坏了。”为了不让人生疑, 周承庭先于阿娆回到了行。他虽是把阿娆平安的消息告诉了姜妙,可姜妙仍是放心不下, 坐立难安等着阿娆回来。 直到诚王的人把阿娆给送了回来, 昏睡中的阿娆烧得厉害无知无觉, 姜妙唤她的名字都没有反应,吓得姜妙抱着阿娆直掉眼泪。 姜妙忙传了太医来诊脉, 得到阿娆并无大碍的消息, 又守了她半, 好歹被周承庭劝去休息。留在行中的姜妙担惊受怕了一整夜,从清源寺回来后就水米未进,姜妙的煎熬一点儿都不少于他。 愧疚之情涌上了阿娆的心,她那时一心求死,倒是忘了太子妃会有多自责、多难过。 一时太子离开了撷芳殿,姜妙很快便赶了过来。 “娘娘,您来了!”阿娆见太子妃进来,挣扎着要从大枕上起身。 她虽是险些滚落山崖,幸而她福大命大,她身上只受些擦伤,身上有几处青紫肿之处,于命无碍。她喝了药,最重要的是去了一大块心病,神好了很多。 反观太子妃,面上的憔悴之显而易见。 “快别动!”姜妙忙上前按住了阿娆,拉着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而阿娆笑盈盈的,虽是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擦伤,却丝毫不损她的娇俏动人。 “娘娘,妾身没事。”阿娆任由她看,笑道:“不小心滑倒在了地上,受了些擦伤而已。” 昨夜的惊险,周承庭和阿娆不约而同的选择瞒着姜妙。周承庭想起姜妙回来说出那句“我把她丢了”时的失魂落魄伤心难过,如果再说出阿娆险些滑落山崖丧命,岂不是让她更愧疚? 阿娆也怕太子妃难受,反而去央求太子,务必把太子妃瞒住了。 姜妙见阿娆身上确实没有大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有一点发烧,得好好的发一身汗才行。”姜妙说着,就吩咐人去煮姜糖水。 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只听有人来通报,说是魏国公府的大姑娘来了。 是魏清姿。 “得知你出事,清姿可是把魏国公府随行的人几乎都派了出去。”姜妙征询阿娆的意思,道:“若不是家人拦着,说她一个姑娘家半夜出去不妥,她都想自己亲自去找你了。” 阿娆从见到魏清姿时,就觉得她是个憎分明、格朗的姑娘。 “快请魏姑娘进来罢。”阿娆点点头,欣然应许。 等到魏清姿进来时,见她面上也是没休息好的倦,却先嘘寒问暖的关心自己,阿娆心中一暖。 彼此招呼过后,魏清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原本我是不想来打扰你休息的,知道你平安无事的回我就放心了。只是这件东西,你和阿妙姐要瞧瞧。” 说着,阿娆和姜妙的目光落在了魏清姿身上。 她这次来除了带着一大包上等的补品,看望舍命救她的阿娆,倒是也寻常。可她还神神秘秘的拿帕子包着一件事物,说到这儿时才拿了出来。 随着魏清姿的动作,阿娆看清了她手帕中包着的东西。 是一引线。 “只是我哥哥的人,无意中捡到的。他发现时已经被泡了,显然已经不能用。”魏清姿把手帕给了姜妙,低声道:“可是阿妙姐,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么?” 山体突然崩塌是天灾,大家都这么认为。 那段路上,怎么都不该出现引线才是。除非是有人想做些什么——需要用到引线的事,总不能是放烟花罢? “这引线是军中用的。”魏清姿有心报答阿娆的恩情,故此毫无保留道:“这是条线索,顺着查下去,兴许能发现些什么。” 阿娆心中悚然,莫非那天灾竟是人为么? 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足以证明她的诚意,姜妙已经很了。她真诚的道:“清姿,多谢了!” 魏清姿却是不在乎的摇了摇头,道:“举手之劳而已。”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见阿娆似是有些体力不支,约好了回到东时再聚,魏清姿很快便告辞离开。 姜妙盯着眼前拿一小小的引线,命人给太子殿下送过去。 撷芳殿书房。 周承庭看着书案上摆着的两件东西,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一引线,一雷管,都是在事发地不远处发现的。 引线是魏国公府的回报,那雷管的发现,称得上蹊跷。据李东所说,他才到事发地没多久,就捡到了。昨夜他确信自己没有瞧见,今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周承庭觉得自己能最快的找到阿娆,就像是有人暗中留下线索引导他一样,过于顺利了。 此人又送上了关键的证据—— 他自然不能浪费。 “查清这引线、雷管的来源。”周承庭吩咐纪北南道:“暗中进行。” 纪北南忙答应着下去了。 看着窗外将要突破厚厚云层的光,周承庭也觉自己有了个大胆而荒谬的想法。 *** 回的路上,太子并没有骑马,而是选择了乘马车,带着阿娆一起。 阿娆试图推,无论她使出浑身解数来撒娇或是生闷气,太子愣是没同意她和太子妃同乘,拎着她的领子,把她带上了自己的马车。 名义上太子只说自己发热还没好,需要静养。以要阿娆服侍的名义,把她强行叫了过来。 然而实际上,不断被太子殿下投喂各点心、汤汤水水,养尊处优的人却是阿娆。 “殿下,妾身吃不下了。”阿娆放下了手中捏着的大半块桂花糕,猛灌了两口茶水,苦恼的盯着点心。 周承庭看了阿娆一眼。 阿娆心领神会的把桂花糕举到了太子面前,太子就着她的手帮她吃干净。 “殿下,妾身也会做点心,回去后就用那两棵桂花树上的桂花做点心、甜汤好不好?”阿娆在心里盘算着,兴致道:“娘娘和您都不大吃甜的,就做些桂花糕罢。” 其实她不大擅长做点心,手笨得很。由此她们姐妹四个跟着王妃学做点心,父王都尝了一遍,却说她做得最好吃。阿娆自己悄悄尝了,却觉得甜得齁死人。 后来迫于生计,她在灶上做过活,手艺倒是好多了。 只是她再也没机会做给父王吃。 见阿娆眸中闪过一抹黯然,周承庭知道她这是想起了往事。幸而皇上的寿辰在即,而寿辰之后,藩王亲眷们也会陆续返回封地。到时候眼不见心不烦,阿娆也不需要辛苦的遮掩身份。 周承庭见阿娆有些闷闷不乐,生硬的转移话题道:“前些子你说过,想要帮一帮王莹,你猜她现在如何了?” 阿娆眼前一亮,忙追问道:“总能保住了她一条小命罢!” 如今皇上虽然心中厌恶了王皇后和三皇子,可并没有明旨处置她们,足以说明皇上不想见到太子独大,还想用三皇子和六皇子制衡太子。 王莹糊涂了那些时,在最后却做了明智的选择,委曲求全,并没有暴三皇子和王皇后,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她被送到了承恩伯府乡下的庄子养病。”周承庭微微颔首,挑了挑眉,道:“如今有人服侍着,山清水秀的环境,倒比京中更利于养胎——” 阿娆微讶的看着太子,听出了不对来。 “您是说,王莹腹中的孩子,三皇子的血脉还在?”阿娆起初有些茫然,很快便明白了太子的用意。 定然是太子暗中出手帮忙,将打胎药换成了保胎药,做出假象来,骗过了承恩伯府的人。远离伯府,别院的人都被王莹收买,不拘是用银子还是别的什么法子,在别人眼中,她已经是伯府的辱,是一枚弃子。 “看来王莹真的恨极了王皇后和三皇子。”阿娆不由叹道。“她这么做,往后倒是能助您一臂之力。”HmytE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