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依稀听闻李无方和师父说过,朱明功似乎被一西域番客所得,所以那些年我云游四海,向西而行,多少有寻此功之意,但却无果。直到十年前,我在西域不小心惹了白衣神教,被他们一路追杀入关,受了重伤,落南疆,恰好救了雷神寨寨民,受其相邀,我也就顺势在雷神寨住了下来疗伤养病,没想到这一住便是十年。”楚无疆慨万千道:“爻寨山清水秀,与世无争,民风淳朴,我几乎已是乐不思蜀。”如武陵人误入桃花源,所谓山中方一,世上已千年,不过如此。 顿了顿,楚无疆又对裴昀道:“倘若我当年不伤,又或是我二师兄尚在人世,我二人任一之功力足以助你重塑经脉,渡过此劫,但如今......当初玉公子主张要废你武功,我其实也是赞同,但此事事关重大,到底还是要你自己决断,不知你是如何考虑的?” 裴昀听罢沉默半晌,久久无言。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强练青功与朱明功,更要寻到一至少有一甲子深内力之人,助她重塑经脉。且不说她究竟能否寻到李无方,从他手中讨到朱明功,放眼当今武林,有一甲子深内力之人实属凤麟角,就算当真有这样一位高人肯牺牲自己替她疗伤,她又怎能为了活命而累及旁人? 其二,便是自废武功,从此只余十年寿命。 然而南疆大,钓鱼城危如累卵,师门叛国,大宋如风雨飘摇,此时此刻她又如何能抛下这一切,独善其身? 沉半晌,她艰难开口问道: “若是维持现状,我还有多久可活?” “多则两年,少则六个月。”楚无疆淡淡道,“拖得越久,你便越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多谢楚前辈关心,可我......我还须再想清楚一点。” 楚无疆见此,不由有些理解了当初颜玉央的一意孤行。世人多贪生怕死,自私自利,可面前之人,却偏偏一腔赤诚心无杂念,最在意家国天下,只将自己的命放在了最后。 他忍不住劝道:“你毕竟风华正茂,又新婚燕尔,何必太执着于外物?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期间一切未必没有转机。你就算不为自己打算,也要考虑你那新婚丈夫,我瞧他虽脾气古怪,却对你甚为在意,你若遭遇不幸,余生叫他一人该如何度过?” 裴昀闻言心中一颤,边缓缓出了苦涩至极的笑。 “我与他......并非只是儿女情长那般简单,之前在白龙寨,或许他愿放下一切,然而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他未必再愿意面对我......” 他要娶的,他愿厮守的,他能心无芥蒂面对的,是什么也不懂的阿英,忘记了所有的阿英,只属于他的阿英,而不是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裴昀。 而裴昀,本也不能嫁他,不能与他厮守,不能与他心无芥蒂相对,从头到尾都不曾属于他。 “对了,晚辈还想请教前辈一事。”裴昀定了定神,正道,“晚辈曾听闻太华派天同子隋无懈前辈,少年时曾与玉面修罗王手被其一掌伤及丹田,后休养三年,终得康复。不知隋前辈是寻到了什么神医良药,才能恢复如初,重新习武?” 楚无疆知她是为颜玉央而问,神微微一滞,缓缓开口道: “隋师兄当年确实有此一难,只是他治好伤病方法,我却是不能告诉你。” 裴昀一愣,没想到颜玉央的伤势当真有救,却不知为何楚无疆不愿相告,当下又惊又喜,又忧又急,十分恳切道: “我......那人的伤势楚前辈看在眼中,丹田乃人之气海,丹田受损,伤及本,人非但不能再习武,下半生更会气虚体弱,绵病榻,与废人无异。他此生命苦,自生下来便被病痛折磨,颠沛离,历尽千辛万苦才能活下来,从来没过过几天快活子,如今又是父母身故,国破家亡,一身武功也已被废了。儿女私情过眼烟云,三年忘不了便五年,五年忘不了便十年,早晚有一天会过去。但倘若他从此成了废人,这样的余生才真正无法过活!” 她霍然起身,上前一步直接跪到楚无疆面前,一字一顿道: “还请楚前辈不吝告知治病之方,晚辈必将不尽,前辈有何要求尽管开口,就算叫晚辈赴汤蹈火,刀山油锅亦在所不辞!” 楚无疆看着面前拜倒在地的裴昀,不一声长叹,眉宇间皆是怅然。 “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不是有心为难,只是不想见你自寻死路。然而既然事关重大,也确实该叫你自己来选择。唉——为隋师兄疗伤的不是什么神医良药,而是我师父独创的一门武功,名为万象回,此功法以青功生发之力为基础,其中包含掌法三招,指法九式,有疗伤愈疾,朽木重生之功效。疗伤之时须得两人对伤患同施,一者使掌法运功,一者使指法打通患者周七十二处大,两相配合。用此功法施救宜早不宜晚,一个月内新伤最好救治,陈年旧伤便只能束手无策。我自然会这门功法,也不吝援手,但现下要去哪里寻第二个人与我配合?” 因湛紫光所立门规,太华派上下习武大成能练青功之人不多,十年前只有宁无涯与楚无疆两人,十年后的今,不仅玉清六真君死得死伤得伤,太华派亦早已投靠敌国,且就以川蜀至太华山山高路遥,以颜玉央目前的伤势之重,绝非一个月能顺利到达,本不必指望了。hMYTe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