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兵向前,却不是如普通兵单格前推,却是如马一般,跳了个字。 啪嗒。 兵卒跨过字格落下,吃掉了正上方将军的炮。棋子滚落,化作粉尘。 棋盘那边,男人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突然开始胡来的少年,脸上表情却像是不愠不火。 “一个兵,怎的能走字?”男人问。 “为什么不能?”解天扬道。 “开盘之时,这便已经定了。能飞者,唯马而已。”男人缓缓道,“棋之道,应当是个人做个人的事,该走线的走线,该飞的飞,不该求直线的兵能变成飞的马。” 解天扬冷笑:“我你马呢?” 男人缄默。 “从一开始,你我双方掌握的棋就是不对等的,就不是正常的。也就是说,在开始对弈的一刻,这个盘上规则的规则就已经被打破了。” 解天扬道:“从一开始,构成棋局的要素就已经不成立。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按照这个狗规则来?” “没有规则在上,众棋失序,这棋局本身便要崩溃。” “既然一开始就知道是必输之局,那让他崩溃又怎么样?”解天扬说着,又拿起一子,“再说,谁说我打破所有规则了?” 他说完,这次却是对方的思考时间到,黑子方自动走出一步,他见招拆招,手下兵又是走出一条直线,如战车横过疆场,将面前的一炮撞成碎片。 “这棋局的最终规则不是别的,而是将军,是‘赢’。它定了这样一个目标,那我便按照这个目标来,只这样就足够。” 这是那位老师告诉过他的。 他要走自己的路。 他深一口气,心中想着魏泽平时的一言一句,就像是考试遇到难题时突然拿到了参考答案,几乎没有思考的,再度走棋。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要能走能飞田的兵,那它就会是这样。如果他不能,那我来让它变成这样。” “如果非需要一个规则不可,那么现在,我就是规则!” 一言既定,他彻底放开手脚,手在棋盘上连挪,田字、字、直线、隔空...兵卒跳的眼花缭,完完全全的胡来,却以黑云城之势朝着对方碾过去。 他要赢。 这就是他所追求的规则。 毕竟,这棋盘上最多的棋子,就是兵卒。 全程之中,男人都是坐在那,静静地看着解天扬举手挪棋,状若发。 那棋已经丝毫没有章法,已经本不能叫下棋,完完全全是小孩子气的胡闹。他自己依旧按照原本的规则行军,但他永远不知道解天扬的兵下一刻是要走还是飞田。 啪嗒。 最后一子落下,解天扬从那枚棋子上挪开手来,走完了最后一步。 “将军。” ------题外话------ 放心,这段还没完,抑了这么久总还得暴打一顿不是? 第320章 昆仑之命众师之征 皇陵内殿之中,沙场的风息了。 那棋子落下的一瞬,无影无形的军令被下给这支死去千年的军队, 士卒的战戟冲势顿消,战车车轮不再滚动,石靴踏地音亦戛然而止,这只石雕组成的军队变成了真正的石雕,只余得扬起的沙尘徐徐弥漫。 在一片沙尘中央,笼罩在黑芒当中的姜玲屏住了呼,瞳仁紧紧收缩。 在她额头上方不过寸许之处,那只当空劈下的长刀停住了。 它突兀地悬在那里,距离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清晰受到那刀刃的温度,甚至不需接触,锋利的寒气隔空便将她额头划出一道血痕来。 但,它的确没有劈下来。 王贲停手了。或者说,他在命令下不得不停手了。 谁给他的命令? 谁能命令他? 在她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前,另一阵异响已起。 那是内殿之中的书卷在颤动。 这都是最纯的文字之力,带着来自远古帝王的烙印,而此时,更了一分圣人的光泽。 来自一千年前的伟力正调动着这两千年前的书卷,在无声中,唱着古今历史的长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在某种力量的影响下,篆刻其上的字符发出婴孩般的呢喃声,那存蓄千年、最为原初纯的文道之气像是瞬间化作金戈铁马,转眼之间,磅礴的浩然之气已然遍布了整个大殿。 叮。 一声清脆碎音,凝缩到极致的气息弹指迸发,遍布整个内殿的无形结界被那文气一道击穿,仿佛银瓶乍破,被封锁的灵力奔泻而出,制着这大殿的法阵式完全解除! 这是... 姜玲受到了那悉的文道气息,立刻想到了什么。但没等她做出反应,视野中已经被群青光影占。 是剑光。 那苍青的剑光与方才韩江尘的剑势类似,但势头却比他更要纯百倍、强悍百倍。如果说方才他的攻击是江河的话,那眼前这势头无疑就是大海! 就如同有光化作的巨剑从天而降,那一剑纵横千里霜寒九州,宛若神兵的剑势在空中化作千万群青汇集的光雨,横扫过面前的千军! 那是真正的一骑当千之势,沾其锋芒的兵连抵挡都来不及做出,便在倾盆的剑雨中化作齑粉。只听一阵金铁之声连响,场上一片刀断戟折、车毂尽碎。只一招,耀武扬威的兵群便霎时崩溃! 在那刺目的剑光当中,一道金影险险地斜窜而出。 那自然是大军之中的王贲。只是现在,在那道剑光之下,他的半边石身已经彻底消失,撤退的同时洒下一地金光闪烁的石粉。 两千年之后,这早已死去的名将再度受到了当面的杀机。 若他生前全盛之时,面对这番尚还有一战之力,但如今他身早已消亡,只凭一缕残魂支撑,在这等剑势前,下场也不会比他的麾下更好多少。 他只能在本能下后退着,才刚勉强退出剑芒范畴,身形就突地停住了。 角落处,脸尘灰的苏羽竹下意识了鼻子。 特殊的气息突然入他鼻中,是两种织的异味:一道是沁人心脾的花香、另一面却是肃杀的铁锈气,二者迥然相异,却融得浑然天成。 那气息如雨滴般颗颗落到地上,在这死土的地面上,开出片片铜铁铸就的花。 它们仿佛是淬火而生、却又带着雨润物细无声般的生机。细看去,那每一片绽放的花瓣赫然都是由铁所铸,迸发出宛若的炽烈与锐气。这锐气覆盖全场,换以万千的钢铁群花在同时开放。 群花之下,整座大殿为之颤抖。 花开一刻,整个殿内霎时成了这钢铁花阵的领域,这殿本身也是炼制出的有灵之物,在这领域内,一切炼制物皆要服从那炼师所制定的规则! 在这其中,当然包括王贲在内。 群花出现的一刻,那金的身形便如同被焊住了一般定立当场。那金的身躯竟如同被溶解一般滴落,融入群花中,竟像是化作其养分一般,迅速被其同化。 金人眼中的鬼火跳动起来,这没有生命的将帅似乎也在为这一番景象震惊。战死沙场数千年后,他居然再度目睹到了真正的大能之力。 而在最后的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只黑的巨掌。 ——在重重伟力的隙之中,浴血的姜玲朝他伸出了手。 此时王贲的器身已毁,它本就没了体,仅剩一缕神识苟延残,现在连作为他凭依的灵器之身也被毁灭,哪怕他本人再骁勇,此时也如同乌被剥去了壳。 在面前数道力量的迫下,这名将的遗魂再发挥不出灵力,可以说是失却了任何反抗之机,已是彻底成了砧板鱼。 就如同方才对待兵卒时一般,那黑的巨掌在他口虚空一抓,这次动作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量,与其说那是“抓”,不如说是“拔”,就硬生生地,将烙印于那金躯之中的魂魄拔了出来! 姜玲五指收拢,用力之大,手背上绷起条条青的血管。遍布四周的四道圣人伟力如同有意识般向她聚拢而来,如同师长抓住学生手中练字的墨笔,以不容反抗之势,向她手中那一缕残魂。 轻烟飘起,如风而散。不知是战败,或是解。 秦国大将王贲,身死两千三百年后,魂魄消于昆仑大学魂修学子之手。 在常人眼中,本就看不到这一番变化,但现在场上的人都知道,这其中蕴含的是何等的惊涛骇浪。 角落处,苏羽竹呆若木地伏趴在那,已经是彻底的面无人。 方才几秒内他目睹的事情,他此前连做梦都未曾想过。方才那几个学生的表现就已经刷新了他的三观,而现在重塑的三观已经被彻底击碎了。 这天地间居然真还有这样的伟力留存么?这样的存在真能被容忍存在于这人间么? 最重要的是,这几道力量,似乎是站在他们...是站在那个“昆仑大学”一边! 那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像是生命暂停了几秒,苏羽竹在那一瞬间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只是傻呆呆地趴在那,注视着眼前的场景。 在他前方,姜玲缓缓地收回了手来,目光扫向四周。 她当然不会认不出方才那几道气息。但这时候她向四下看去,却并没有发现那几个悉的身姿。 受校园限制,他们本尊并未到场,只是将自身技法予魏泽,又被他一齐带入这陵墓当中,瞬间横扫了这两千年前的布局。 估计连始皇也没有想到,有朝一,他的殿竟会同时来两个时代的协力冲击。 这是来自唐宋王朝和千禧纪元的混合双打。 兵群溃散,术法消去,四股爆发的力量开始平息,这遍布灵力的大殿居然短暂地平静了下来,就如同大战刚过后的沙场。 殿前,那肆的黑芒褪去,从中重又出那其中姜玲的身影,只是现在的她脸上已是毫无血,如同被空了一般,瞳仁都一并涣散。 不等旁边的苏羽竹上前,她就忽然栽倒在地,抱着头蜷成一团,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搐起来。 刚才那一番极限的输出本就透支了她的元神,再强行动用魔种的力量突破极限,这本是自残行为。 身体显然不打算轻易饶过她的胡闹,才刚一接触,开始疯狂地报复起来。HmytEA.COM |